凤藻宫。

自苏兴死后，苏晚意就如失了魂的木偶，再没开口说过一句话。

楚南晔神色阴沉地站在殿内，明明苏晚意就在自己面前，可他却偏偏觉得躺在那里的人，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。

楚南晔不由握紧拳头，可握得越紧，他心反而越空。

“孤说过，你是孤的王后，生死要由孤说了算！”

苏晚意依旧没有反应。

蓝初见状，红肿着眼跪在了楚南晔面前：“王，您就饶了娘娘吧！”

此时，苏晚意眼睫细微的颤了颤。

楚南晔眸光骤寒，他堂堂帝王在她的眼里竟然比不过一个丫鬟。

他俯身捏着她的下颚，逼她和自己对视，“看来你很在意这个丫鬟？苏晚意，要是你敢死，我就让这个丫鬟给你生殉！”

苏晚意看着他，可又好像透过他再看别人。

她很想问问楚南晔，能不能把她曾经的阿晔……还回来。

门外树后。

将一切看在眼里的林水瑶，一脸阴沉地收回视线，“苏族布防图是拿不到了，苏晚意必须死。”

夜深，狂风将树枝吹的咚咚作响。

蓝初跪在床前，看着床上越来越孱弱的苏晚意，眼泪止不住的流：“娘娘，是奴婢没用，没有保护好您……呜呜呜。”

“蓝初，逃吧。”她一开口，干渴的唇就被撕裂。

蓝初嚎哭着使劲摇头，她不要离开，她的娘娘已经受了太多的苦，遭了太多的罪。

苏晚意收回视线，缓缓闭上了眼。

“端碗粥来吧。”她本就活不过下一个雪夜，蓝初的命，不该绑在自己身上。

“好好好，娘娘您等我！”蓝初闻言连忙喜出望外，她着急着爬起却踉跄跌倒，但眼里却是满满的高兴！

蓝初走后，苏晚意眼角轻轻滑过泪痕。

半个时辰后，曾得过苏晚意恩赐的小内侍慌张来报：“娘娘，蓝初姐姐刺杀林姑娘，被王打入天牢了！”

苏晚意猛地一惊，蓝初一向本分规矩，她绝不会做出刺杀这种事。

一定是哪里弄错了。

她强撑着身子从床褥上爬起，立刻奔向正阳殿。

可等她到了正阳殿，内侍却说：“王正安慰受惊的林姑娘，没有空见王后。”

苏晚意心中一凉，哪还不知道，这是楚南晔故意给林水瑶撑腰。

她这一等，就是两个时辰。

刺骨的寒风冻得她直发抖，她剧烈咳着，喉咙又涌上一股腥甜，掌心的帕子已经载不住污血。

当楚南晔从正阳殿出来的时候，正好见到苏晚意手捂住唇，指间溢出鲜血。

他心头一沉，立刻奔过去扯住她的手，“你又闹什么！”

苏晚意忍住喉头猩痒，扯着他的衣袖恳求着：“蓝初是冤枉的，她不可能做那种事！”

楚南晔甩袖冷酷道：“蓝初行刺水瑶乃我亲眼所见，其罪当诛。”

苏晚意站在那里，心渐渐沉入谷底。

她不明白，他才要了她阿爹的命，现在又要杀了蓝初？

风呼啸而过，苏晚意只觉得这王宫好冷好冷。

看着楚南晔渐行渐远的背影，苏晚意迎着刺骨冷风来到了天牢。

在牢卫的带领下，她见到了奄奄一息的蓝初。

离开凤藻宫前，她还穿着仪局新发的冬衣。

可如今，新衣却破败成碎布条，上面是一道道血淋淋的鞭痕，人也眼见活不成了。

苏晚意颤抖着手轻轻拨开蓝初额前的湿发，哑着嗓子喊了句：“蓝初……”

蓝初似乎认出了她，痛苦的闷哼回应着：“唔……”

苏晚意隐忍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，她将蓝初轻轻地抱紧怀里，颤抖着替她擦掉脸上的血迹，哽咽道：“怪我，都怪我……”

可蓝初身上早已没有几块好肉，她每擦一次，蓝初身体都会抽搐一次。

苏晚意哭着摇头，她想救她，可却找不到任何办法。

半响，蓝初终于微微睁开双眼，却像是用尽了力气。

“娘娘，我疼。”

苏晚意泪如雨下，因为她读懂了蓝初所求之意。

手缓缓往下一点点盖住蓝初的口鼻，苏晚意将嘴都咬出了血，“下辈子我们再做好姐妹。”

蓝初没有挣扎，她遗憾望着苏晚意，直至手无力垂下，再无声息……

天，一点点暗了下来。

苏晚意失魂落魄走出天牢，她望着灰蒙蒙的天，无边的孤寂如同潮水一般淹没着她。

良久，她缓缓摊开手掌，寒风刮过她的掌心，吹散她一句低喃。

“这天，什么时候下雪啊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