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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 不怪

残月如勾,寒鸦声凄。

终岁不见日光的天牢里,血腥味浓郁得令人作呕。

“吱呀”一声,牢门忽然被人缓缓推开。

苏晚意靠着墙边,就见林水瑶带着人走了进来。

接着,他们把一排排锋利的银针摆在苏晚意面前,林水瑶抽出其中一根,故意戳向苏晚意的眼角。

“狱卒管这针叫勾魂针,一针下去连筋带肉都掀翻,王后,你怕不怕?”

苏晚意一动不动,只淡淡道:“怕。”

林水瑶收回了针,俯身用她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:“既知道怕,那就把苏氏一族的布防图交给我,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。”

苏晚意恍然大悟,“原来你想要这个……”

她露出一抹嘲讽的笑:“可怎么办,我一想到我这条命没有谁会在意,我就又不怕了。”

“真是贱骨头!我看你能清高到什么时候。”林水瑶扔掉银针站起来,神色讥诮吩咐,“即刻行刑!”

狱卒扯开苏晚意的手,银针一点点刺下,比钝刀子还折磨人,苏晚意甚至能听到血肉被勾碎的声音。

只一针下去,她就已经疼到冷汗淋漓。

可至始至终,她无一声哀嚎。

直到第最后一根银针没入指甲,疼痛篡夺了苏晚意的意识,才没忍住闷哼了一声。

林水瑶缓步走至苏晚意面前,“十指剜心的滋味,可还受得住?”

乱草上的苏晚意对她的话置若罔闻。

实际上,她的呼吸声都微弱到几乎听不见,只有胸膛处轻微的起伏昭示着她的生命还未走到尽头。

这时,外头传来一句:“王来了。”

林水瑶神情一慌,冲狱卒使了个颜色,牢房很快恢复原样,除了更加浓厚的血腥味。

楚南晔一走进牢房,就见林水瑶正给苏晚意喂药,“姐姐,王最是大度慈明,只要你认个错王一定不会计较你同人私奔的错事。”

楚南晔闻言,眸光冷厉的走向苏晚意,“看来你还是不知悔改!”

苏晚意看着他,一股腥甜萦绕喉咙:“悔?我确实该悔……”

她强忍十指连心之痛,冷汗淋漓:“悔我不该遇见你,更不该爱上你!”

楚南晔心口一窒,莫名的不安感让他身体沉重得不行:“冥顽不灵,你就不怕我杀了你?”

苏晚意冷笑望着他,“那你动手吧。”

她巴不得解脱。

可纵然愤怒万千,楚南晔却下不了手,心口还更是不规律的撕扯。

对峙期间,这时,外面忽然传来刀剑碰撞的声音,一道苍劲沙哑的声音附着内力传进来:“儿啊……阿爹来救你了。”

苏晚意原本求死的淡然瞬间破碎,这熟悉的声音她不会听错!

是阿爹!

可阿爹不是在苏族好好待着吗?怎么会来劫狱!

苏晚意浑身止不住的颤抖,楚南晔身为云州十二部的王,牢狱外常年有精兵把守,防的就是那些劫狱之人!

她强撑着刺骨的痛意,爬起重重跪在了楚南晔面前,满目哀求:“我阿爹是无辜的,求你别杀他,饶了他吧……”

楚南晔只是冷漠的看她,没有出声。

苏晚意身子一僵,清楚的明白了他的答案。

砰!

一阵巨大的声响从牢门传来,苏晚意抬眸望去,就见她那鬓发灰白的阿爹苏兴,胸口竟然插着几只利箭,鲜血早已浸湿了他的胸膛!

可他却还挥着手中的长缨,用内力喊着:“阿意,爹爹来接你回家!”

“阿爹——!”苏晚意血泪盈眶,她踉跄着爬起却被楚南晔拽回身前。

“劫狱者,杀无赦。”楚南晔短短几字,落在苏晚意耳中,如雷声轰过。

她奋力挣扎着,眼含红泪:“不要,求求你们不要杀他……不要啊!”

可是没用,苏晚意只能眼睁睁看着阿爹腹背受敌,直至手里长缨再也挥不动,脱力的跪了下去。

那沉重的一跪彻底砸在了苏晚意心口,她疯了似的挣扎着,“住手!你们都给我住手——!”

楚南晔被苏晚意眼底的恨意惊到,手一松就看着她挣脱出去,徒留莫名颤抖的掌心。

苏晚意来到自己阿爹面前,将他即将栽到的身体扶住,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:“阿爹,阿意在这,您为什么要来!您不该来啊!!”

“儿啊……”他想抬起手擦掉女儿的眼泪,可颤抖地手却根本举不起来。

似是明白苏兴的意思,她不顾十指那钻心的痛意,抬起阿爹的手放在自己脸颊,轻轻摩挲着:“阿意在这,是阿意不孝,不该恣意妄为,不该害了您……”

“你阿娘……做了你……最爱的桂花……糕……等我们。”苏兴每说一句话,喉头的血不停涌出,不管苏晚意如何擦拭,都无法制止。

苏晚意拼命摇着头,悲拗到几乎失声。

“阿爹你别睡,我跟你回家,你要打要骂都没有关系,怎样都好,求你别丢下我……”她抱着苏兴的脸,惶恐哭求着。

苏兴瞳孔渐渐涣散,他唇畔张张合合,终于奋力吐出一句:“不……怪你。”

话落,靠在苏晚意怀里的苏兴,自死都没闭上双眸!

“爹——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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