花朝节将至，王宫一片喜气洋洋。

凤藻宫却弥漫着沉沉的药味。

苏晚意望着为自己施针的苏宸，愧疚道：“师兄，又劳烦你了。”

苏宸却冷脸道：“可当不得娘娘一句师兄，要不是你丫鬟蓝初在雪地了跪了一天，我绝不会踏进王宫一步。”

苏晚意心中一涩。

九年前她为追随楚南晔而抛弃苏氏一族圣女之位的时候，就被逐出师门。

她确实没资格再喊苏宸一句师兄。

苏宸拔了银针后，又道：“把左手递给我。”

苏晚意却摇头：“不必诊了，我自己的情况自己清楚。”

苏宸却一把扯过她的左手，待他看清左手是什么样时，呼吸又是一窒。

那手臂布满燎疤，有的还在流血。

空气忽然安静，彼此沉默良久。

“苏晚意这就是你追求的幸福？你剜掉一半心魂换取苏族圣果救楚南晔，可曾想过会有今天？”

说完，苏宸愤而起身，“我也的确救不了你，就算拿到圣果也不过只给你延续两年的寿命，否则，你熬不过下一场雪。”

苏晚意却明白苏宸向来刀子嘴豆腐心，她担心他冒险，冲他背影说了句：“师兄，你我皆知圣果唯有圣女心魂才能摘下，不要为了我做傻事。”

苏宸身形一顿，却没有回头。

施针过后，苏晚意精神好了很多，下了半月的雪难得也停了。

趁着蓝初煎药，苏晚意穿着披风独自一人来到了梅园，这里的梅花依旧开得漂亮。

苏晚意慢慢走着，四周很寂静，可回忆却很热闹。

这是她的南晔特地为她而建的园子，只因她说了一句想看红梅。

那时他们在这里弹琴作画，起舞弄剑，一步步一寸寸，都是他们。

恍然间，她好像又看见他在树下望着她笑。

“南晔。”苏晚意低喊。

可这一次，再也没有人回她一句：“阿意，我在。”

漫天的孤寂涌上心头，苏晚意抬手接住树梢落下的雪。

这时，树林深处忽然传来一阵嬉笑：“王，你给我摘的花真美。”

苏晚意猛然回头，却看见楚南晔和林水瑶相携而来。

那一刻，她如同承受当胸一剑。

他竟为林水瑶穿了他最不喜的紫衫，甚至还给她簪花。

苏晚意的心在滴血，她想冲上前质问一句：“为什么？”

她已经退避凤藻宫，也默认他踩着她捧林水瑶，可他为什么连最后这点记忆也要践踏？

这一刻，苏晚意忽然想起族长曾经对她说过的一句话：“自古帝王多薄情，凉薄之人如何偕老？等年少情深走到相看两厌，你又如何自处？”

楚南晔明明知道，从她抛弃一切跟着他下山后，她就只有他了。

如今他不要她了，她又该怎么活……

苏晚意不知道是怎么回到的凤藻宫。

她只知道她的心好疼，就好像碎成了一瓣一瓣，再也拼不起来。

之后，苏晚意每次疼时就起床抄佛经，像是要把毕生的相思都写进经文里，一笔一划都极为认真。

这天深夜，屋外一阵喧哗，有人高呼：“抓刺客！王遇刺了！”

“啪嗒”，苏晚意手中的笔瞬间掉落，毁了只差一笔的经文。

她来不及多想提着裙摆就往正阳殿方向冲，向来心细如发的她却没有注意到，这一路太过畅通无阻。

苏晚意气喘吁吁站在正阳殿寝门外，刚要推门，就听里面传来楚南晔的声音。

“水瑶，苏晚意知道孤遇刺后一定会回苏族取圣果，等你服用了圣果，一定能给孤生下一个聪明伶俐的太子。”

苏晚意僵住，只觉得一股寒意自脚底而生，凉了半边心。

很快，水瑶柔媚的声音传出：“王，我听说摘取圣果九死一生，万一姐姐出事了怎么办？”

门外的苏晚意死死捏住裙摆，屏吸等着。

片刻后，就听楚南晔说：“死了便死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