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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 他的朱砂痣

凌城,初雪。

昆曲剧院,后台。

倪鸢坐在化妆镜前,一缎长发扎起落在身后。

身后的衣架上,挂着浅粉色的对襟褙子和白底马面裙。

化妆师忍不住夸她:“倪老师,您真漂亮。”

倪鸢轻笑,柔善若水。

蓦地,放在台面上的手机一震,弹出一条实时新闻。

化妆师瞥眼看去,咂了一声:“真不知道为什么,八卦媒体总关注这些有钱人的私生活。”

倪鸢随之瞧去。

只一眼,她交叠的双手微颤。

“黎氏集团掌权人黎怀砚与神秘女子共度晚餐,举止亲密疑似恋情曝光!”

化妆师没有注意到倪鸢的微表情变化,继而吐槽道:“那黎少有钱有势,可从没见他公开过女伴关系。”

闻言,倪鸢微微一滞。

她沉默未语,心底却很清楚,自她与黎怀砚在一起后,近三年来那个男人从未有过任何绯闻。

而这次……

思及至此,倪鸢袖内的手不由得蜷紧了几分。

妆面化完,化妆师浅笑道:“倪老师,咱们该戴头面着戏服了。”

倪鸢收敛思绪,轻轻点头。

穿上戏服,她便是《游园惊梦》中的杜丽娘。

戏台上琵琶三弦如流水般勾起,倪鸢折扇轻展,嘤嘤唱腔余音缭绕。

“梦回莺啭,乱煞年光遍,人立小庭深院,炷尽沉烟,抛残绣线,恁今春关似去年。”

扇面后盈盈一眼,婉转声调,引得戏台下掌声不断。

演出结束,夜已深。

倪鸢换上便装,回了家。

说是家,其实不过是黎怀砚名下最清净的一套房子,大而空。

上台前她给黎怀砚发了信息,问他晚上会不会回来。

可直到现在,他一未回短信,二不见人影。

倪鸢叹了口气,疲惫的面容涌上几缕涩意。

她转身系上围兜,如常般在厨房忙碌。

不一会儿,大门处倏地传来开锁的声响。

她一怔,连忙走出去,便见一身黑色大衣的黎怀砚走了进来,周身带进不少冷冽的风雪。

“你回来了。”倪鸢迎上前,温声细语。

黎怀砚将外套挂在玄关衣架上,语气淡漠:“嗯。”

倪鸢给他倒了杯温水,神色透着几分试探:“我……下午给你发了信息。”

黎怀砚没有去接,甚至都没有看她一眼:“没注意。”

闻言,倪鸢心头猝地一阵紧缩,铺天盖地的苦涩袭来。

她很想问一句:是没看见,还是看见了不想回?

但跟前男人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水气息,让她把这句话压在了舌下。

黎怀砚解着领带,径自朝楼上走去。

倪鸢想起自己还在厨房熬了汤,忙问:“你不吃晚饭了吗?我熬了你喜欢的……”

“在外面吃过了。”黎怀砚打断她,尾音和身影一齐消失在拐角。

倪鸢怔在原地,未尽的话如鱼刺般卡在了咽喉。

她转身垂下眼眸,独自将厨房里煲好的汤端了出来。

餐桌很长,足有两米多,倪鸢不太喜欢。

因为每次她和黎怀砚吃饭时,总是坐在桌子的两边,离得很远,远得快要看不清他的脸。

倪鸢独自喝下半碗汤,也没了胃口,收拾一番后回到了卧室。

推开门,硕大的双人床上已经被占据一边。

倪鸢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,走到另一边无声躺下。

黎怀砚背对着她,双人床中间好似隔着一道海。

看着他的背影,倪鸢心口处微微作疼。

忘记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,只记得他们这样已经很久了。

倪鸢屏住呼吸,小心翼翼地凑过去,环住了他的腰身。

黎怀砚在睡梦中轻声喃呢一声,反身抱住了她。

久违的拥抱让倪鸢心底一阵柔软,方才的种种不愉悦倏地烟消云散。

她拢紧手臂,安心地靠在他怀中,但下一瞬,黎怀砚带着睡意的嗓音在头顶响起。

“阿韵,别离开我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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