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容时目光一凛,轻易地躲开将她掀翻在地。
“谢容时,我恨你!”颜拾欢嘶哑着嗓子疯了一般怒吼着。
谢容时袖中的手紧紧攥起,吩咐侍卫将她带会天牢。
最后一丝阳光都淹没在漆黑的夜中,阴暗寒冷的天牢弥漫起一股绝望的气息。
颜拾欢不吃不喝,靠在墙边目光空洞地望着墙上的一扇小窗。
沉重的牢门再次打开,萧瑾辰走了进来。
见从前那般明媚的人狼狈而苍白,他面色一沉:“姐姐。”
颜拾欢迟钝地抬起头,一言不发。
陌生的眼神刺的萧瑾辰心一紧,可更厌恶她对自己的冷漠。
他看着浑身是伤的颜拾欢,痴情的眼神却带着丝暴戾:“我已经把那些打你的人全都处死了,我不会再让姐姐受到任何伤害。”
萧瑾辰丝毫不在乎颜拾欢满身血污,伸手将她抱起离开天牢。
“姐姐,以后你乖乖地待在我身边好不好?”
似是孩童般天真的语气却让人听着胆颤心惊。
颜拾欢想逃离,却再没有多余的力气挣扎,只能任由萧瑾辰将自己带走。
她从没觉得皇宫的夜这么冷这么漫长。
无论萧瑾辰给了她多少华服首饰,她始终是一袭白衣,发间一条素色缎带。
不知过了几天,妆妃突然来了。
当看见消瘦得不成人形的颜拾欢,她顷刻红了眼。
印象中,她是一身戎装意气风发的俊秀将军,如今竟成了笼中鸟。
“长公主。”妆妃轻唤了一声。
颜拾欢黯淡的眸色闪了闪,没有说话。
“谢容时谋反,摄政王也反了,皇上自食恶果,自顾不暇,我是来带您走的。”
闻言,颜拾欢心一震:“你说什么?”
妆妃不忍的说:“其实当初天灯坠毁、大祭司占卜一事都出自皇上之手,”
“谢容时背后站着世家势力,也早就蠢蠢欲动,而摄政王……当初大臣集体上书就是他指示的!他为你说话,是以退为进啊。”
短短几句话就像在颜拾欢本就千疮百孔的心上,撕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。
原来,从一开始她就被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中却毫不自知。
颜拾欢眼眶一热,悲戚笑道:“原来如此……”
“那你呢?你想要什么?”
妆妃没说话,只是说:“过两日,我就来接您。”
可过了两日,颜拾欢没有等到妆妃,宫内忽然响起凄厉的惨叫。
摄政王的近卫冲进颜拾欢宫中:“云奚奉王爷之命,护送长公主出宫。”
颜拾欢看着他手中滴血的刀,声音沙哑的有些苍老:“他终究反了吗?”
云奚面无表情:“不反就得死。”
颜拾欢听出他语气中隐隐憎恶,不由又问:“你恨我?”
“若没有长公主,王爷不会走到今天这步。”
云奚看着她,眼神如同在看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。
颜拾欢僵在原地,心的某处似是因着这番话慢慢塌陷。
是啊,是她的错。
若她不手握兵权,若她早早死在战场上,是否一切都会回到最初……
半晌,颜拾欢扯了扯唇角:“你这般恨我,必不是真心来护送我的吧。”
云奚冷眸一变,忽然跪下将剑双手奉上:“此事因长公主而起,还请长公主莫再霍乱天下。”
太和殿前。
三军剑拔弩张,不久前才同仇敌忾的三人此刻兵戎相见。
萧瑾辰像是个看客,目光阴桀:“不愧是朕的臣子,谋反都做的滴水不漏。”
谢容时弯起嘴角,眉梢眼角都带着十足的野心:“能争为何不争?”
闻言,萧墨执神情渐冷:“贤者安天下,你不贤,便休怪人反。”
说话间,他不由担心起颜拾欢。
不知云奚有没有将她安全地带出。
突然,浑身是血的云奚捂着手臂踉跄地冲了过来:“王爷,长公主抢了剑和马,朝城楼去了!”
听见云奚这番话,原本对峙的三人心中皆是一顿。
谢容时、萧瑾辰和萧墨执互视一眼后不约而同地敛去锋芒朝城楼赶去。
残阳中,一抹白色的身影迎风伫立在城墙上。
摇摇欲坠的身影刺的匆忙赶来的三人心一震。
“拾欢,快下来!”萧墨执急切地唤了声。
颜拾欢望着已经满目疮痍的长安城,慢慢收回了目光。
一路上,血和嘶喊像是一根根刺穿心的箭。
颜家苦苦守卫的江山变得如此混乱,而自己却无能为力。
毕竟这一切,皆因她而起。
“颜拾欢!”
谢容时的声音让颜拾欢回过神,她哑声道:“你终于叫我的名字了。”
悲凉至极的语气让谢容时眸色一紧。
晚霞映着颜拾欢的脸,平静却又绝望。
萧瑾辰攥紧缰绳,目光紧紧盯着她:“姐姐,跟朕回去吧。”
回去?
她也想,可惜……
“回不去了。”颜拾欢淡淡道。
她满腔愤懑没有归处,本该恸哭却没了眼泪。
所有的所有,都变成绞在心口的无力。
她看向谢容时,望着那双冷漠到从未有过自己影子的眼睛:“我全心全意爱着的夫君心有所属,为了别人不惜厌弃陷害我。”
颜拾欢顿了顿,复看向萧瑾辰:“我小心护着长大的弟弟,为了江山与我反目成仇。”
她仰头双肩一松,目光落在萧墨执身上:“我曾交付生死的知己,为了权势地位……也要置我于死地。”
最后,颜拾欢看向手中长剑,露出一个苍凉的笑容:“而视我为叛国的师父,反为了我万箭穿心,尸骨无存。”
她语气平淡地像是在讲着一个个故事。
瑟瑟寒风却将这字字泣血吹去了长安的每个角落。
谢容时全无平日的桀骜,紧握的双手青筋凸起。
他不该在乎颜拾欢的生死,可眼前的一幕却像是一只大手死死扼住了呼吸。
萧瑾辰命人上城楼,可得知门已被锁死后,心霎时沉进了深渊。
萧墨执正想开口劝,却见颜拾欢拔出了剑,他忽的明了,心弦剧震。
“拾欢,不要——!”
颜拾欢眺望曾繁荣昌盛的长安城,心里满是悔恨。
恨自己无能,恨自己识人不清,恨自己连累了展风,更恨自己丢了颜家的脸。
颜拾欢将长剑横在颈上,沉叹一声:“长安二十余载,只剩下这条命,便也给你们吧……”
话落,剑刃恨命划过脖颈,刺眼的鲜血顷刻溅在飘扬的旗幡上。
“拾欢——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