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了沐婉仪的话，柳云筝愣了。

十八年前被山贼所劫，又被困了几年逃下山。

瞬间，她心头猛地一震。

自她记事起，山上只有娘一个女子。

二当家说自从娘有了她以后，爹就不许他们把女人带上山。

如此说来，萧王氏其实是她亲娘，那她和萧翊尘岂不是亲手足！

再想起萧王氏这些日子对她的恶语，说她是耻辱，说她罪孽深重，甚至要她常伴青灯古佛赎罪……

柳云筝恍觉心都在此刻崩塌了，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支离破碎。

沐婉仪看她失魂落魄的模样，微叹了口气后离开了。

整整一夜，柳云筝都没有合眼。

她靠在床榻边，怔怔看着手中最后一只千纸鹤。

直至次日的深夜，她仍旧那样看着。

“阿筝乖，等你折完五千只千纸鹤，娘就来接你。”

“桃之夭夭，灼灼其华。之子于归，宜其室家……”

娘和萧翊尘的声音在耳畔不断回荡，柳云筝压着心头的钝痛无声落泪。

“吱——！”

一声轻轻的推门声，身着常服的萧翊尘走了进来。

柳云筝目光一转，却未回头。

坐在榻上的人双眼红肿，眼神黯淡无光，萧翊尘心底划过一丝闷疼。

他抬手一扬，一件红色的喜服砸在了柳云筝的身上。

柳云筝眸色一紧，似是被这片喜红刺伤了双眼。

这是她娘当年穿过的，也是她穿过的。

十多年来，她一直视若珍宝，可如今再看却仿佛看见娘在被爹强娶之时有多抗拒厌恶。

可娘又怎知爹临终前还一直想着她。

柳云筝眼神一凛，起身抽过桌上的剪刀，拿起喜服就要剪。

萧翊尘一愣，飞快地抓住剪刀。

“你干什么？”

愠怒的声音伴随着鲜血的滴落，如同细针缓缓刺进人心。

柳云筝抬眸，嘶声道：“你杀了我吧。”

闻言，萧翊尘神情一滞。

“像杀了他们那样，一剑杀了我。”

柳云筝又道，然而这般云淡风轻的语气却难掩眼中的落寞。

望着那双无神的眸子，萧翊尘呼吸微窒：“你的命是我的，杀不杀由我说了算。”

寒凉的一句话换来柳云筝凄然一笑。

见她慢慢地放下了手，萧翊尘也放开了手。

谁知下一刻，柳云筝举起剪刀，直往自己胸口刺去。

萧翊尘一惊，扼住她的手腕将剪刀夺过，怒不可遏：“你是不是疯了！”

柳云筝满眼哀戚：“疯了，我疯了才会喜欢你。”

萧翊尘眼眸一沉，冷声问：“你后悔了？”

“悔。”柳云筝忍着心中翻涌的悲痛，继续道，“更恨！”

悔的是不该救萧翊尘，而恨的却是如同废物般的自己。

当得知萧王氏是自己亲娘时，她早不知该如何面对现在的一切。

短短三字竟让萧翊尘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慌意，他下颚一紧，倾身将柳云筝按在榻上。

“晚了。”

似是从牙缝间挤出来的回应就像刀刃划在柳云筝的身上。

她惊慌失措地推着身上疯狂撕扯她衣裳的人：“不可以！我们是……”

还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解释被尽数堵在嘴中。

一次次带着报复的侵占让柳云筝几欲昏厥，她噙泪望着地上的喜服，心如刀割。

侵晨。

淡青色的光线从窗户照进房内，映着一片混乱的床榻。

身上之人早已离去，柳云筝看着榻间那堪比喜服还要刺眼的落红，万念俱灰。

刚亮的天再次陷入阴沉，远处的闷雷开始渐渐靠近。

萧王氏一人跨入房内，见柳云筝木偶般坐在脚踏上，心不由多了丝不忍。

然再看见榻上那梅花瓣似的血色，她脸色一变，不忍顷刻变为嫌恶。

“嘭”的一声，一个沉重的钱袋砸在柳云筝身上。

“里面有十两黄金和三十万两银票，你走吧，永远都不要出现在萧家人面前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