元慎修神色震惊，他眸中满是难以置信。

戚瑶，就这样死了？

“慎修哥……”

一个不确定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。

元慎修回过头，只见戚瑶眼神怯懦地站在那里。

他顾不得去嫌弃戚瑶畏畏缩缩的模样，立马用那双墨一般的眸子上上下下扫了她一眼，见她无碍，才松了口气。

可是随即，他的眉头却皱得更紧了，骤然变得烦躁起来，脸色也恢复了素日冷峻。

戚瑶看清是元慎修，她的眸色先是一亮，随即却深深低下头来。

她又给慎修惹麻烦了吧……

果然，戚瑶察觉到他骤然冰冷的态度，心尖一下就揪了起来。

“我、我不是故意的……那个公子穿着青色衣衫，我以为是慎修哥才……”

话还未说完，元慎修就转身离开，压根不愿意听她半句解释。

戚瑶一慌，下意识伸手去够他，却连他的衣袖一角都没抓住。

她的心猝不及防地往下沉。

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元慎修的身后，本就瘦小的身躯显得越发的没有仪态起来，元慎修看得直皱眉。

他不由加快了步子，无形中像是要甩下她。

戚瑶不明原因，只好一瘸一拐地跟上，飕飕的冷风吹着她湿透的衣衫，让她冻得牙齿发颤。

回到家，林氏正在门口焦急地等着。

看到戚瑶并无大碍，她先是松了口气。

可随即她又皱了皱眉，这个丑女像个小媳妇似的跟在自己俊逸的儿子身后，光是看看她心里就觉得膈应得慌。

林氏不动声色地露出一个笑容，瞥了元慎修一眼。

“瑶瑶回来了，你们两个这模样还真是般配，瑶瑶以后可要对我们慎修更好才行啊。”

元慎修一听“般配”二字，脸色就顿时沉了下来。

那些嘲讽仿佛就在耳边，一遍又一遍的凌辱着他的自尊。

他看也不看戚瑶，一甩袖子就进了屋子。

戚瑶不知道他为何突然生气，下意识以为是自己哪里又做错了，回答林氏的话也显得有些慌张。

林氏却弯了弯眼睛，自己儿子在想什么，她可是门儿清。

“瑶瑶，快回去把湿衣裳换了吧，伯母就不留你了。”刚说完她又像想起了什么，笑着朝戚瑶摊开手，“对了，你今日去过绣庄了吧？”

戚瑶反应过来，她掏出钱袋，数着里面的钱给林氏。

林氏却直接一把将钱袋夺了过来，笑着道：“谢谢你了瑶瑶，慎修也会感激你的。”

戚瑶有些诧异林氏的举动，但一听元慎修的名字，心里就觉得满满当当全是幸福。

她什么都不会，能给元慎修的也只剩这些东西了。

回到家，戚瑶赶紧趁爹不在换了身干衣服。

此刻她才感觉到因为救人而扭伤的脚有多痛，疼到心尖都在发颤。

虽是初春，河水却冰凉，她那双手冻得血痕外翻，十分怖人。

可是看着看着戚瑶却傻笑了起来。

幸好，慎修哥没有落水。

幸好不是他。

元家，元慎修仍在挑灯苦读。

他看见林氏拿着一个钱袋子进屋，眸光随之一沉。

“娘，那不是戚瑶的钱袋吗？”

林氏笑得十分开心，她将那钱袋里的铜钱一枚枚都放进了床下的小罐子里。

“戚瑶的不就是你的！你放心，娘帮你把这些钱都存起来，等你考上秀才了再用。”

元慎修张嘴想说些什么，可是看见林氏那期待的眸光，到嘴的话却又咽了下去。

他看着手里的书册，心中越发坚定他必要考出个功名来。

这是他唯一的出路。

也是他还债的路。

三月后，春闱放榜。

元慎修看着榜上自己的名字，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个浅笑。

私塾已经学无可学，他准备去鹿山书院。

林氏打碎了床下的那个小罐子，把里面的铜钱换成了银子，足足三十两，全给了元慎修。

“你去之后，一定要用功读书，给母亲争个诰命回来……”林氏有些哽咽。

最后，元慎修选在了一个清晨启程，没有见戚瑶。

可他不知道，戚瑶正藏身在晨雾之中，看着他的身影逐渐远去，那双眼里盛满了令人心碎的哀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