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对了，不仅是个贱籍，还是个天下少有的丑女呢！元慎修，你的寡妇娘可真是给你找了个好靠山！”

赵天瑞的笑声越发肆无忌惮，周围的哄笑声越发刺耳刺耳，元慎修的眼眸逐渐地冷下来，黑得像是墨染开了。

说着，赵天瑞傲然地走到元慎修身边，手背随意一拂在他的肩上，像是拂去一粒尘土。

“元慎修，你就算书读得再好又如何，还不是要娶一个贱籍丑女！都是下贱胚子，你有什么好嚣张的！”

他一口吐在地上。

元慎修看向地面，声音冰冷：“把面巾捡起来。”

“把面巾捡起来！”他又重复了一遍，戚瑶才意识到这句话是对她说的。

她赶紧捡起面巾重新将脸蒙住，含着泪抬头，却发现元慎修眼中的冰冷碎裂，燃烧出一种令人惧怕的火光。

可他最终什么都没说，只是在哄笑声中拉着她快步走了。

一直进了竹林深处，元慎修才甩开她的手腕，那上头留下了十分清晰的红印子。

“说罢，你找我什么事？”

戚瑶被他的举动吓得有些结巴，她小心翼翼地，将手里紧紧攥着的糖葫芦递过去。

“慎修哥，这个买给你吃……”

元慎修看着她那好似无辜的眼睛，从齿缝中挤出一句话：“你就为了这个东西？”

让他在同窗面前丢尽了脸！

戚瑶还没来得及解释，手里的糖葫芦就被元慎修生气地夺过去，扔在了地上。

她愣在了原地，心头骤然涌起一阵酸涩。

元慎修沉着脸，深邃冰冷的目光看得戚瑶低下了头。

“戚瑶，你不要再来找我了。”

像被一拳重重打在心上，戚瑶一瞬疼得说不出话来。

她知道自己丑。

从小就知道。

元慎修好得就像是天边的明月，而她就像是那路边的泥沟。

泥沟可以倒映明月，但是明月却永远不能沾上泥水，那是对他的侮辱。

戚瑶不是没有自知之明，所以她对他的好从来都是小心翼翼，保持着距离的。

生怕他说出“不需要”。

可她好像还是没有做好……

戚瑶喉咙发紧，将心痛强行压下去，她朝着元慎修露出一个笑容。

“我、我知道了。对不起慎修哥……我这就走……”

可元慎修不想再听她说什么，没再看她一眼，拂袖便走了。

他转身那一瞬，戚瑶身子仓皇的晃了晃。

她给他丢脸了。

全是因为她。

好半晌，戚瑶才蹲了下来，伸手捡起糖葫芦。

她慢慢地剥开那已经沾了泥土的糖衣，将红红的山楂果塞进自己嘴里。

她看见自己手上的茧子和那些还未痊愈的伤痕，眼中涌上一层晶莹。

“……慎修哥没吃是对的。”戚瑶的眼泪砸在了山楂上，合着山楂一起被她吞下，“又酸又苦……这个一点都不好吃。”

戚瑶一个人走到了沂水河边，这是她每次被欺负后都会来的地方。

在河边平静了许久，正打算往回走，却发现靠近私塾的河边一阵喧哗：“快点快点，书塾有人落水了！”

戚瑶心里咯噔一声，她远远就看见河岸边的赵天瑞，还有一众书塾学子，却独独没有看见元慎修！

岸边的人神色焦急，就连赵天瑞也露出了惊慌的神色。

她往河中看去，就见湍急水流中，一个身穿青色直裰的人正在挣扎。

正是元慎修今日所穿！

惊慌淹没了戚瑶，她推开众人，噗通一声跳了下去……

元家。

元慎修看了一眼沉闷欲雨的天，心中总有些不安。

隔壁的戚瑶现在还没回家，大概又是去了沂水河边。

想到戚瑶，他厌烦的皱了皱眉。

突然，林氏冲进来，抓着他的手厉声叮嘱：“慎修你记住了，今天你可没有见过戚瑶！”

元慎修不明所以，他不顾林氏的阻拦走出家门，便听巷子里的姑婆都在讨论。

“书塾有人落水了，戚家那个丑姑娘一听就跳了下去，现在已经被送到医馆，还生死未卜哟……”

元慎修面色就是一沉，眸中带着一抹他自己也未察觉的担忧。

没理会林氏的话，他扭头就去找戚瑶了。

林氏急得直跺脚：“慎修，你听娘的，千万别说漏嘴了！”

她没有再拦着元慎修，这样也好……千万不能被戚怀恩知道这件事跟慎修有关，要不然他肯定会赶他们母子走的！

元慎修向来冷静镇定，即便面对这众人的哄笑亦能咬牙忍下来，可此时此刻，他的手却有些发颤。

“这个傻子！”

他再也顾不上什么风度什么冷静，迈开腿就往医馆跑了去。

医馆里围着，中间只盖了白布的人。

那垂下来的手腕纤细，手指上还带着厚厚的茧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