腊月十七,淮王府。
鹅毛大雪纷纷扬扬飘下,舒锦筝站在院中,双手执弓。
利箭划破虚空,稳稳刺进远处靶心。
舒锦筝缓缓放下弓,却倏地听见身后传来咳声。
她转身看去,只见谢淮舟站在檐下,面色苍白。
谢淮舟,晋国七王爷,曾经的兵马大将军。
回过神,舒锦筝走上前,将一旁椅子上的大氅披在谢淮舟肩上:“如此冷的天,王爷怎么出来了?”
谢淮舟未答只问:“嫁进王府,可曾后悔?”
舒锦筝一默,垂了眸低声回:“不悔。”
“但我悔。”谢淮舟冷冷说着,从袖中拿出一物,“此乃和离书,你离府吧。”
舒锦筝呼吸微滞,不敢伸手:“为何?”
“你是奉父母之命,而我本心有所属,不必在本王一个废人身上耽搁。”
说完,谢淮舟转身便走。
背后,舒锦筝的声音响起:“若我说,不是父母之命呢?”
一年前,谢淮舟在征战中重伤,落下病根,不能再骑马执剑,身子骨也日渐衰弱,时日不多。
太后听信钦天监的话,选中舒家女儿冲喜。
原本该是舒锦筝嫡姐出嫁,然嫡姐不愿,舒锦筝得知后,便主动替姐出嫁。
因为她喜欢他,从七年前那匆匆一面便情根深种!
然而成婚当日,她满怀期待,得到的却是他的一句:“滚出去。”
想到这儿,舒锦筝心里微涩。
而谢淮舟闻言,脚下一顿,却未转身。
“与我何干?”
他声音穿过风雪,竟更冷。
舒锦筝只觉得那冷瞬间穿透了衣衫,钻进骨骼!
整整半载,从酷暑等到严寒,她一直在等两人的以后。
不想最后等来的,是一纸和离。
半晌,舒锦筝拿起和离书,转身向卧房走去。
卧房内。
舒锦筝打开了一个雕花木盒,里面空荡荡。
她小心翼翼的将那和离书放进去,慢慢合起盖子。
这是谢淮舟送给自己的第一样东西,哪怕是一封和离书。
舒锦筝摩挲着花纹,失神很久才掩去眼底悲恸。
晌午后,舒锦筝端着刚煎好的药前往书房。
这半年来,谢淮舟的每一碗药都是她亲手熬的。
和往常一样,舒锦筝将药碗交给了门口的小厮,正欲离开时。
她想起了那封和离书,脚步迟疑一瞬,忽听屋内响起谢淮舟淡漠的声音。
“拿去倒了。”
舒锦筝浑身霎时僵硬,心仿佛被什么啃食。
恰逢小厮端药出来,看见她,顿时诧异:“王妃?”
舒锦筝压下心底苦涩,走上前:“给我吧。”
“这……”小厮有些犹豫。
“别忘了我是王妃。”舒锦筝语气一沉。
这是她第一次用王妃的身份压人。
小厮只好将药碗递上。
舒锦筝接过走进书房,在谢淮舟身旁站定,放轻了语调:“王爷,先喝药吧,药快凉了。”
谢淮舟置若罔闻,吝啬看她一眼:“为何还不走?”
舒锦筝喉间一阵干痛。
她还要说些什么时,一小厮从外走进:“王爷,祝小姐来了,已经到府门了!”
话音刚落,舒锦筝就见谢淮舟蓦地起身,大步走出。
她愣了一瞬,将药放在旁,跟了上去。
到府门时,只见谢淮舟正解下身上大氅给身旁一身甲衣的女子披上。
而那女子嘴角扬笑:“淮舟,我今朝凯旋而归,特来履诺嫁你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