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想起了五年前那个夜晚，沈思夏也是带着同样的笑对她说：如果你不嫁到候府，今夜那马夫便会人头落地……

“你怎么会来京城？”沈念秋生硬的问。

沈思夏避重就轻：“当初你从侯府逃婚，丢尽了沈府颜面，如今见了我，你就不觉得羞愧么？”

沈念秋舌根发苦。

她虽是沈家大小姐，实际不过是个养女。

从小到大，她受尽沈思夏欺凌，如今再见面，她还是难忍害怕。

沈思夏看着沈念秋灰败的脸色分外爽利。

这时，沈珣小小的身影出现在后厨门口：“阿娘，珣儿帮你搬椅子。”

沈思夏眼中闪过寒芒，沉声问：“这是谁的孩子？”

沈念秋快速将沈珣拉到身后藏住，闭嘴不语。

沈思夏眯起眼，即使只匆匆看了沈珣一眼，但错不了。

这个孩子决不能出现在萧云成面前！

沈思夏脸色一沉，不给沈念秋反驳余地，凶狠的命令道：“沈念秋，三天之内给我离开京城，否则别怪我不念姐妹情谊！”

沈思夏走后，沈念秋才敢放松，赫然发现自己竟止不住的战栗。

身后的小人紧紧的抱住她，安慰道：“阿娘不怕，珣儿保护你。”

沈念秋揽住沈珣，如同落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。

夜晚，沈念秋依旧带着沈珣来医馆施针。

大夫施完针，有些迟疑的开口：“我听了个传闻，平今王被赐下了神仙草。”

沈念秋闻言，脑袋顿时一片空白。

平今王——正是萧云成。

王府门口。

沈念秋看着王府威严的门匾，庄严的石像，五味杂陈。

昔日的马夫，如今的王爷，真是造化弄人。

她知道萧云成对自己厌恶至极，她本不该再来招惹，但珣儿……

沈念秋深吸一口气，踏上了台阶。

低着头跟着侍女进了书房大门，萧云成正在练字。

沈念秋行了一礼，恭敬道：“民女见过王爷。”

她半蹲了一会，萧云成才施舍般抬眸。

他眼里的冷漠让沈念秋心痛难捱。

“找本王何事。”

“今日来，确有一事相求。”沈念秋倏然跪下，“望王爷看在以前的情分上，赐民女神仙草。”

“往日情分？”

萧云成嚼着这四个字，那一丝悸动被翻天的恨意浇灭。

他声音讥讽无比：“三十两的情分本王早已百倍还你，何来的往日情分。”

萧云成的话如锐刺，扎进沈念秋的心，血流不止。

她白了脸，却只能卑微的恳求：“云成，求求你……”

萧云成瞧着她可怜的模样，带着怒意的脸瞬变，笑了，

他屏退四下，走上前。

修长的手指温柔的滑过她的侧脸，俊美的脸仿若毒蛇吐着信子，在她耳边呵道：“你打算怎么求？”

沈念秋呼吸一滞。

她明白了。

沈珣是她的全部，为了珣儿，她什么都可以做。

沈念秋苦涩的闭上眼，抬手解开了自己的腰带。

一件件褪下的衣服就像沈念秋的尊严，一点点被自己撕了干净。

萧云成看着沈念秋，脸色随着她落下的衣物一点一点的沉下去，最后已是阴沉如水。

待沈念秋准备松开亵衣时，萧云成猛然呵斥：“别脱了，污了本王的眼！”

沈念秋满眼哀求：“那药……”

萧云成咬牙冷笑：“药值万两，你也配？”

“滚！”

沈念秋狼狈的被赶出了王府。

她走在路上，走着走着，蓦地却笑了。

笑自己的自取其辱，也笑自己的天真无知，往事成空。

泪就这么顺着眼角滴进尘土，消失不见。

沈念秋回到医馆，就被乱糟糟的场景吓到。

沈珣昏迷不醒，大夫一边扎针一边着急道：“沈娘子你可算来了，令郎突然鼻血不止，怕是病情恶化了……”

沈念秋面色惨白：“你说什么？”

屋外一道惊雷，轰得沈念秋心墙崩塌。

大雨磅礴，沈念秋跪在王府门前。

雨滴打在身上与小石子无异，沈念秋却毫不在意。

她跪得挺直，一声又一声的恳求：“民女沈念秋，求王爷赐药。”

不知过了多久，沈念秋的腿已经没了知觉。

浑浑噩噩中她看见珣儿说将来长大要让自己享福，一晃眼又看见萧云成牵着她的手说要娶她。

她这一生零星的美好记忆，此刻是唯一能支撑她坚持的希望。

“求王爷赐药……”

她喊着，声音已经完全沙哑。

忽然，头顶的雨停了。

她迟缓的抬起眼，看见了一双玄底绣面的鞋，沈念秋伸出僵硬的手指，勾住鞋面上的衣摆。

“求王爷看在民女救了您性命的份上……赐药。”

“可是，姐姐。”

一道熟悉的甜如蜜声音响起，沈念秋浑身一震，费力的抬头。

只见那为萧云成撑伞的人，一脸委屈的说。

“当年救王爷的人，分明是我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