屋内一片寂静无声。

梧思一双眼注视着陆裴，等着他的回答。

可许久，陆裴也没出声。

但梧思却好像懂了。

她忍着喉间翻涌上来的苦涩：“梧思明白了，日后便不打扰主子，愿主子与桐乐姑娘举案齐眉，共偕白首。”

话落，转身便往外走。

陆裴看着她背影，良久，才慢慢收回视线。

他走上前，拿起桌上的药瓶，不知在想着些什么。

天不知何时黑的，大雪纷扬飒沓。

梧思如游魂般在长街走了很久，周围家家户户灯火通明。

唯她一人，举目天下，却无容身之处。

梧思仰头望着天上厚重的浓云，很久很久，才重新继续往前走。

到明景墓前时，天已黑的不见五指。

可梧思还是瞧见了站在那儿的人，是陆裴的近侍。

她快步上前，挡在墓前：“明景已经死了，你连他的墓都不放过吗？”

“还恩。”

梧思一愣，却不信，手中剑直指他眼前：“还什么恩？”

近侍却没有回答。

四目相对，梧思脑袋里过往那些景象一幕幕浮现，点点串连成线。

明景那句：“你为何非要找到神医”。

陆裴那句“神医可还同你说了别的”。

取药那日，小厮那句“不会再有以后了”。

……

想着这些，心里那个难以置信的念头越来越清晰。

她双眼却紧盯着近侍：“你与我年幼相识，我也知你不会背叛主子，但我还是想问你一句，明景和神医华锦是什么关系？”

近侍看着她，沉默不语。

梧思不放弃，再问：“神医是不是就是明景？！”

近侍看了她很久，最终点了点头。

冬夜寂静。

梧思僵硬的站在原地，脑海中一片空白。

直至此刻，她终于明白，这些年原来明景一直在给她铺路，用各种方式向她证明，她与陆裴不合适！

也正是因为如此，陆裴才要杀他，神医府的小厮也会这般恨自己！

而近侍看着出神的梧思，抬手将眼前剑拨开：“梧思，身为暗卫就该一生忠主，听命行事。”

“明日是你入陈王府的大婚，记得早些回府。”

话落，他便离开。

冷风呼啸，裹挟着雪花四散。

持剑的手僵硬的垂回身侧，梧思转头看向立在一旁的石碑。

其上“明景之墓”四个大字如剑直直的戳进眼里，疼得她不住打颤，眼泪从眼眶汹涌而出。

整整一夜。

梧思就这么站着，什么都没说，什么也没做。

直至翌日朝阳出升，她才慢慢拂去了明景碑上的落雪，然后转身走远。

回到府内寝房。

梧思一眼就看到了桌案上整齐叠放的大红嫁衣。

她看了很久，才走上前默默穿上，然后再度走出了府。

这场出阁，没有迎亲，没有轿撵。

只她一人，一袭红衣，在人们惊诧的目光中走到了陈王府门前。

府门前石狮伫立。

梧思仰头望着门上的牌匾，这是她答应陆裴的事，不会食言。

但她不会为妾！

梧思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了怀中短剑，而后一步步走进陈王府……

另一边，棠院内。

陆裴坐在书房，手里依旧攥着那药瓶。

他在这儿坐了整整一夜，可心里思绪依旧是一团乱麻。

就在这时，一道急促脚步声响起。

紧接着，近侍走进来：“主子，梧思姑娘穿着嫁衣自己走去陈王府了。”

陆裴愣了下：“她何时回来的？”

“就在刚刚，她换上嫁衣后便出府了，不曾耽搁。”

闻言，陆裴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。

刚要开口，手中药瓶却掉在了地上，“啪”的一声后，碎裂一地。

陆裴垂眸看着，心里莫名有些发慌：“让人仔细盯着陈王府，不论发生任何事，都要来报！”

“是。”近侍领命退下。

陆裴看着他身影远离，目光渐渐落到地上的碎瓷片上。

脑海中有关梧思的记忆一点点浮现，他眼里闪过抹复杂。

时间一点点过去，陈王府内再无消息传来。

可不知为何，陆裴却一直静不下心。

眼看着日头渐落，雪又渐渐飘落。

陆裴刚要叫人查问陈王府状况。

近侍却快步走了进来：“主子，陈王府来人，说是要送您一份回礼。”

闻言，陆裴眉心微拧：“什么？”

近侍迟疑了下却是说：“主子还是亲自去府门外看看吧。”

他神色间满是异样，陆裴有些不解，却是向府门外走去。

府门外，白雪飘飘。

陆裴刚踏出府门，就看到正正摆在门前的那一方黑漆漆的棺椁。

其上还挂着大红的绸布，黑红相交，非喜非丧！

看着这一幕，陆裴心里莫名涌上股不安。

这时，候在一旁的陈王府下人开口：“这是我们家王爷送您的回礼，希望您能喜欢。”

话落，他抬手将棺盖推开。

陆裴看着他，目光渐渐落到棺椁上。

只见黑棺中，梧思一身血红衣衫躺在其中，面色苍白，生机全无！

而那把她从不离身的短剑，赫然正插在她心口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