绾绾,侯府的女主人永远只能是你。
这句话,她以前听过很多次,但每次语气都不一样。
印象最深的那一次,是忏悔的语气。
大夫说了什么事,然后谢意迟带着浓浓的忏悔说了这番话。
大夫说了什么来着?
“夫人,您好好调理身子才行,此次小产后极难再有孕。”
是了,是这一句。
与此同时,梦境中的一幕幕开始重合起来。
不久前裴柔说过的话也一齐涌来,如潮水般将季绾云彻底淹没!
这个男人是阿迟,裴柔说过的话也都是真的。
她痛苦的捂住头,蹲下身,蜷缩成一团。
不,她的阿迟,怎会如此对她!
她全心全意爱着的阿迟,怎么会变成如今这个陌生的模样……
谢意迟低头看着陷入痛苦蜷缩着的季绾云,眼里闪过抹复杂。
“绾绾,她以后都不会出现在你面前,咱们像以前一样,好好过日子。”
男人的声音依旧沉稳,沉稳到好像之前的一切没有发生过。
沉稳到好像他和裴柔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,他什么都没做错!
可这一刻,季绾云已经听不见他说的话了。
甚至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。
季绾云在脑海中回顾着她与谢意迟这些年来相处的点点滴滴。
曾经他们相处时的快乐甜蜜,再到后来的冷脸以对。
望着床榻上象征着百年好合的戏水鸳鸯被,季绾云苍白而又空洞的脸,泪水汹涌而出。
她记起来了。
她的阿迟,真的背叛了她!
想到这些日子历经的种种,荒诞得让她苦笑出声。
明明千疮百孔,她却自欺欺人地抹去所有伤痕,徒留虚假的美好、
那些短暂的柔情蜜意,让她胃中一阵翻滚。
而那个男人,竟从不曾告诉她真相。
就像看着跳梁小丑一样,冷漠的看着她巴巴地凑上去,像是摇尾乞怜的狗。
季绾云伸手抚上平坦的腹部,这里曾经孕育着她所有的爱与期待。
可是,再也没有了……
泪水滑落到嘴角,闲涩的味道让她回忆起那日母亲留给她的甜丝丝的枣糕。
黄粱一梦罢了,如今大梦初醒,她的心脏像是被人攥紧握在手中,痛到难以呼吸。
“咳咳——”
季绾云喉头一堵,生生咳出血来。
流云簪滑落至地,沾染上了地上的血丝。
望着沾血的流云簪,季绾云低低的笑出声来。
冷清的园中回荡着她孤寂的笑声,似是啼血……
另一边。
谢意迟处理完裴柔的所有事后赶回府邸,心中却莫名的感到不安起来。
季绾云刚才痛苦的模样在他脑海之中挥之不去。
在此之前,他总是懊恼彷徨于确认季绾云的爱意。
永远天衣无缝的季绾云让他挫败,甚至于不惜一次又一次的刺探她的底线。
季绾云越是容忍,他越是确认在季绾云心中这些微不足道。
越发的变本加厉。
可在刚刚那一刻,季绾云眼中崩溃的爱意,切骨的疼痛,突然让他无比真切的感知季绾云心中汹涌的爱意。
季绾云的那些包容或许不是微不足道,只是因为爱他才一次次忍痛继续。
自己真的不爱季绾云了吗?
谢意迟越想心中越发慌乱,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。
侧院,不见季绾云的身影。
“绾绾?”谢意迟的心倏地不安。
她不在卧房,会在哪里?
鬼使神差的,谢意迟走到了西院。
站在门口,他有些踌躇。
绾绾那样害怕此处,应该不会在这里。
可他想了又想,这诺大的府邸对季绾云而言,大抵没有一处能安心。
谢意迟的心跳越来越剧烈,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从心底流逝,怎么都握不住。
他推开门,心近乎蹦到了嗓子眼。
屋内,季绾云安静的躺在床上。
“绾绾。”
谢意迟低声唤着,隐隐松了口气。
他朝前走去,季绾云却没有回头背对着他。
“绾绾,别睡了——”
谢意迟伸手想将她叫醒。
却见她的胸口赫然插着自己送的流云簪,鲜血附着的簪子染红了床单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