姚楚墨的声音不大，但每一个字都无比清晰。

林宛初怔在原地，似是正在将这句话的含义反复解析着。

姚楚墨不想再多说，站起身准备上楼，却听她再次开口：“所以我无论做什么，在你心里依旧比不过林宛初？”

她一口一个“林宛初”，听得姚楚墨眉头紧皱。

真正的林宛初是他心中不可能愈合的伤疤，现在却被她一再掀开。

“如果没有她，也不会有你。”

姚楚墨不耐说完，脚步一转摔门而去。

林宛初望着那扇又紧闭上的门，一只手覆在胸口，另一只手缓缓抚上眼角。

人伤心的时候会哭，会流泪，但她没有眼泪。

她是姚楚墨设计出最完美的仿生人，唯一的缺憾就是不会流泪。

她没有流泪系统，也永远学不会流泪，所以永远不可能成为一个真正的人。

想到这儿，林宛初扫视了眼空寂的客厅后起身走到姚楚墨的房间。

她抚着桌子的桌沿，目光有些呆滞，

脑海里，这些天和他相处的画面一幅幅闪现。

然而下一刻，姚楚墨的那句冷语又再度在耳畔响起。

机械心不稳定的电流带来的感觉让林宛初皱起了眉，无意间扫落桌上的文件。

她忙蹲下身去捡，可捡到最后一张她陡然停住，连同大脑都陷入了宕机。

那是一张早就签好字的销毁同意书。

被销毁的仿生人是自己，同意的人是姚楚墨。

这一瞬，林宛初恍然明白：无论她多渴望像人一样的自由，渴望自由的爱着他，渴望自由的陪伴他，渴望自由的跟随他！

可对姚楚墨而言，他要的从来都只是像那个人的“她”！

林宛初看着手中的销毁书，许久后才缓缓起身将它放回原处。

“先生，不用你来销毁我，我自己来，我把她还给你。”

林宛初呢喃着，缓缓闭上眼，启动了自我意识毁灭程序。

程序启动的一瞬间。

她的意识霎时跌入了一片黑暗，大脑中尽是电流滋啦滋啦的声响。

“仿生人零零一号产生自毁倾向，警告！警告！”

系统的警告无人理会，姚楚墨早已关闭了她的数据传输。

芯片中关于他的画面一点点闪过，再一点点消失，片片空白填补上了记忆的缺失。

最后只剩下一句“我爱你”。

而当这句话被抹去后，林宛初的眼眸渐渐失去了光芒。

另一边，并未走远的姚楚墨站在别墅外。

冷风吹来，吹散了最后一点醉意，混沌的意识也彻底清醒。

想起刚刚对林宛初说的那些话，他捏了捏紧拧的眉心，将心中的烦闷尽数压下。

这么久以来，他也发现林宛初越来越像真正的人类，再想起之前草率签下的统一销毁书，他不禁有些后悔。

关于她和真正的林宛初的记忆在大脑相互交错，惹得姚楚墨的头有些发疼。

但一切归于平静后，也只剩下那个笑着喊自己“先生”的她，

姚楚墨眼神微微一怔，望着别墅慢慢握紧了双拳。

为什么是她？他对这个林宛初产生感情了吗？

这样的猜测让他有些恐慌，他不愿自己忘记曾经那个深爱的人。

姚楚墨又站了好一会儿，等心绪慢慢平复后才走进别墅。

客厅空无一人，他脚步转向楼梯，却见卧室门半敞着。

他眼底划过一丝疑惑，他走了进去，只见林宛初站在房中，一动不动。

“林宛初……”姚楚墨顿了顿，又改口叫道，“零零一号。”

他本想说些什么，可话还没出口，就听林宛初的声音响起：“识别指令，仿生人零零一号启动。”

闻言，姚楚墨身形一僵，而后快步走到她面前看着那双眼睛。

和以前一样通透，但好像少了些什么。

这样细微的变化却让姚楚墨心底有些慌乱，想起曾经训练林宛初性能时常用的指令，他立刻下令：“说我爱你。”

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微不可闻的颤抖，连同语气都多了分试探。

“我——爱——你！”

生硬又毫无情感波动的机械女声在耳畔乍响，又如柄刀捅进心脏。

姚楚墨紧皱的眸子紧紧盯着眼前面无表情的人，只觉好像又回到了五年前失去她的那一刻。

他强忍下心中的仓惶，调出终端中林宛初的程序开始探测：“探测仿生人零零一号自我意识！”

话落，终端屏幕上立刻跳出“正在为您探测”六个字。

姚楚墨抿着唇，只觉心都提到了嗓子眼。

下一瞬，屏幕变化，跳出的几个大字如同利刃刺进双眼。

姚楚墨瞳孔骤然紧缩，手中的终端随着心跌落深渊而重重砸落在地。

而上面赫然写着“仿生人零零一号自我意识已毁灭”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