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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章 刻进身体的痕迹

何舒冉没有说一句话就走了,房间里恢复一片寂静,赵彦林恼火地踢倒了房间的凳子。

屋外一片黑暗,一道闪电划过天际,雨越下越大。

听着外面瓢泼雨声,赵彦林有些烦躁地起身,打开门去看。

外面空荡荡的,已经没有了何舒冉的身影。

赵彦林心里一空,不由眉头紧皱,打了个电话,却听见手机在客厅响起来。

这么大的雨,她手机也没带,能去哪里!

他忙打着伞追出去,可漫天大雨中一把小伞根本无济于事,雨水打在他身上冰冷得让人发颤。

赵彦林越发心急,不停地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。

一转头,他终于看见何舒冉穿着睡衣的纤瘦的背影,正冒着大雨走过斑马线。

而不远处,一辆卡车亮起刺目的光线,直愣愣向她撞上去。

赵彦林眼看着她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凄美的弧线,重重跌在地上。

耳边是卡车刺耳的喇叭声和刹车声……

赵彦林眼中倒映出一片刺目的红,手中的雨伞掉在地上。

看着倒在血泊里的人影,他的心脏仿佛骤停了一刻,浑身都在颤抖。

雨水打在他身上,像针扎一般寒冷刺骨。

他发疯似地冲上前,将人扶起来……

兰亭墓园。

雨水顺着何舒冉的长发往下掉,她拖着疲惫而沉重的脚步停在两尊石碑旁。

这里,是她父母长眠的地方。

墓园的灯光穿过雨点,落在石碑上的照片,划过的雨滴像光点穿梭在眼前。

何舒冉伸手轻轻抚摸着冰冷的石碑,身体似乎已经麻木到感受不到寒冷。

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,雨水淋湿的面庞在灯光下一片惨白森冷。

“爸,妈,对不起,我没能照顾好自己,反倒很快要去见你们了。”

她看着石碑上的照片,泪水和雨水早已分不清。

曾经,她也被人捧在手心里爱过,可现在,那样爱她的爸妈不在了,那样爱过她的人也不再爱她。

她的世界变得越来越冰冷。

何舒冉的声音越发哽咽,让人心酸:“爸,妈,我没有家了,我死以后,可不可以让我回家?”

她不要最后孤零零的被埋在冰冷的土地里,一如这个没有阳光又森凉的寒秋。

站在雨中良久,肺里像被扎了一把刀,搅得她痛苦难言。

呕在地上的鲜血被雨水冲刷掉,何舒冉无比清醒地意识到,她所剩下的时间,真的不多了。

天亮之前,何舒冉狼狈不堪地重新回到那个和赵彦林生活了八年的别墅。

推开门,客厅一片漆黑,如同她坠入深井的心。

她疲惫地关上门,忽然被人从身后抱住。

赵彦林熟悉的气息将她包围,她背影一僵,感受到这个拥抱有些颤抖。

何舒冉刚想推开他,就被他扳过身子,被迫与他对视。

“下这么大的雨,你去哪了!外面这么冷你没有脑子吗!”赵彦林死抓着她的肩头怒吼。

刚才他真的怕了,要是被卡车撞上的人真的是她。

他难以想象自己日后该怎么办。

外面的人再新鲜,终究不是何舒冉,这个陪了他半辈子的何舒冉。

时间会磨掉新鲜感,会消耗掉人的热情和爱意,可是时间也会加深一个人在另一个人身边的痕迹。

他跟何舒冉认识到结婚,已经半辈子了,而他生命的大半都有何舒冉的足迹,早已经撕拉不开了。

何舒冉心中哂笑,明明就是他把她赶出去的,现在又在这里假惺惺的担心她吗?

真是够可笑的。

何舒冉看不见他的表情,喉咙嘶哑拉扯得生疼:“我去看了爸妈。”

赵彦林的身子僵住了,周身的气势陡然降了下来。

何舒冉又说:“你好像很久没有去看过他们了。”

赵彦林松开她,薄唇抿成一条线:“我最近很忙,改天我陪你去。”

屋内静得吓人,雨点啪啪打在屋檐的声音清晰非常。

何舒冉眼睛沉寂得像一潭死水,声音却冷的像冰:“不用了,你没有这个义务。”

她垂下眼帘:“我们离婚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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