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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章

周来谦尖锐的声音宛如雷声震耳。

谢君婉怔怔跪在雪中,凌冽寒风像是尖刀,从她心上不断划过。

下一瞬,殿门终于打开。

君未羡从里走出,正对上谢君婉空洞而麻木的眼眸。

他冷沉着眸居高临下的扫过:“谢君婉,你现在哪有半分皇后的端庄?”

皇后?

听到这两字,谢君婉堪堪回神。

她仰头看向君未羡,喉中如有沙硕磨过:“如若做皇后该被这样对待,我宁可从未入宫。”

整十年,她守着规矩打理好六宫事宜,为君未羡分忧。

可她得到的,是君未羡无休止的猜忌跟厌恶。

闻声,君未羡眸色更冷:“你可知你在说什么?”

谢君婉终是再也说不下去,垂眸那瞬,只听男人低沉声音再次响起。

“传朕旨意,将军府虽以下犯上,不轨之心昭然若揭,但念其战功赫赫,其女谢君婉治后宫多年,谢凌风下葬将军墓,谢家其余人流放宁古塔。”

话落,君未羡俯身抬手钳住了谢君婉的下巴,强迫她抬起头来。

她眼中写满了绝望与悲戚,盈满了泪。

“皇后,”君未羡咬着字,语调缓慢,“这是朕给谢家的最后颜面,你若是想,你兄长的丧事由你操办。”

语毕,他松开了对谢君婉的桎梏,转身离去。

谢君婉瘫坐在地,望着君未羡的背影,巨大的痛苦从肉里深深剖开。

她空洞的眼神落在雪地上,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笑意,抬手对着早已走远的君未羡行大礼——

“臣妾……谢主隆恩。”

……

大雪茫茫,将军府挂满白绸。

谢君婉站在空白无一人的灵堂当中,面前放着口巨大的黑棺。

她死死地盯着谢凌风的牌位,泪无声滑落。

跟她出宫的周来谦上前轻声提醒:“皇后娘娘,时辰已到,您该回宫了。”

谢家人被尽数发落,君未羡下令不准哭丧,最后就只有她能来送一送谢凌风。

可她……也不许停留太久。

谢君婉张口无言,苍白的唇瓣直颤。

她将手中纸鸢放进火盆,眼看火舌蹿动,一寸一寸烧毁纸鸢。

待到只余灰烬,她才轻声道:“兄长,你先收好这纸鸢,我马上来陪你。”

留下这句话,谢君婉被宫女搀扶着离去。

天地间白茫茫一片。

未央宫内。

谢君婉横卧在榻,咳得撕心裂肺。

蛊毒一日比一日发作的凶猛,君未羡遣散了宫人,将她禁足在寝殿内。

谢君婉攥着浸满血的帕子,眼神空洞。

她阖眸,耳边忽地传来一阵脚步声。

君未羡的声音接踵而至:“你日日躺在榻上,倒是清闲。”

谢君婉睁眼,就见君未羡冷脸踏入未央宫。

十年来,这是他第一次踏足未央宫,可谢君婉心底早就没了从前的期待与欢喜。

她脸色煞白,语调淡然且极轻:“臣妾出不去。”

似是第一次被谢君婉这样对待,君未羡眸光瞬沉:“皇后,朕只杀谢凌风一人还留你位分,对你谢家已是仁至义尽,你有何不满?”

闻言,谢君婉心头更添几分无力。

她从未觉得如此疲累过。

半晌,她才垂眸道:“不敢。臣妾德行有亏,恳请皇上废后。”

君未羡冷嗤一声:“朝堂前后都再经不起动荡,你不必急。”

谢君婉怔然抬眸看向他,就又听他道:“谢家全族流放,北疆又起战事。朕要你去探查一番,看朝中还有何人可用。”

谢君婉心有一瞬绞痛。

君未羡杀她兄长灭她全族,此刻竟还想要她继续为他效力。

这听起来何其讽刺,但他又是那般理所应当!

谢君婉纤长眼睫发颤,竟是轻笑了声:“何人可用?”

“可用之人都被皇上一一铲除,臣妾怕是寻不到了。”

话音落地,君未羡眸中涌上阵怒意:“谢君婉,你少得寸进尺。”

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:“若不是你还有用,朕早就杀了你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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