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燕七年仲冬,冷风裹着鹅毛大雪纷扬飘落。
慎王府内,陆妙歌跪在雪地里,一对膝盖早已冻得失去了知觉。
她眨去落在长睫上的雪,双眼模糊地看向廊下眉眼凛然的男人——
裴知渊,当今天子最宠爱的亲弟弟,也是她的夫君。
见她望来,男人如寒潭的黑眸微沉。
“你擅入书房毁坏本王最爱的画,现下可知罪了?”
陆妙歌眼睫一颤,心像被利刃刺伤。
成婚两年,她堂堂慎王妃,在裴知渊的心里竟还比不上一幅画!
“妾身不是故意的……”陆妙歌垂下眸,声音止不住发颤。
裴知渊却是眸光瞬冷。
“不知悔改!”
他漠然拂袖起身,声如寒冰:“既如此,今日你便在这里跪上一个时辰,给本王好好反省!”
言罢,男人再没看她一眼,径直起身离去。
陆妙歌望着裴知渊绝情的背影,喉间漫上丝丝苦涩。
倏然间,一阵寒风将陆妙歌脸上覆着的薄纱吹起。
只见她白皙的左侧脸颊上,赫然有一块指甲大小的红痕!
陆妙歌慌忙去压,心底却更刺痛。
两年前,圣上出游,她父亲陆将军奉命沿途保护,也请旨带上了她。
谁知途中竟遇叛军偷袭。
裴知渊不幸身中剧毒,为救心爱之人,身为医女的陆妙歌义无反顾地献上清白之躯,将毒引到了自己身上。
这块丑陋的红痕,便是毒发之兆。
而这一切……裴知渊都不记得。
雪落满身,陆妙歌双唇冻得发紫。
侍女春桃匆忙赶来,声音带着哭腔:“小姐,一个时辰到了,奴婢扶您回去吧。”
陆妙歌只觉得骨头里都泛着寒意,近乎昏迷的被春桃扶回了落烟苑。
到屋中,春桃给她换下湿透的衣服,又端来一盆热水,一边给她擦着身子,一边小声地啜泣。
“小姐,您何苦这么委屈自己?”
闻言,陆妙歌自嘲地摇摇头,眼底涌上一抹苦涩。
四年前,她上山进香时碰上山贼,若非裴知渊出手相救,她恐怕早就清白不保。
从那一刻起,她便对他一往情深,旁人再也无法入眼。
所以比起委屈,陆妙歌更想陪在裴知渊身边。
不知是何时睡去的。
再醒来时,已是月上中天。
陆妙歌虚弱地撑起身子,刚靠上床头,春桃就端着药推门而进。
她望过去,清澈眼底划过抹希冀:“王爷今夜可会过来?”
春桃身形微滞,看着陆妙歌的神色欲言又止:“小姐……时候不早了,您还是先喝药休息吧。”
陆妙歌长睫微颤,一双眸霎时黯淡无光。
明明炭火将屋内熏得犹如春日,但她还是觉得周身一阵寒冷。
自她嫁入王府以来,裴知渊从不在落烟苑过夜,更别说碰她。。
她知道裴知渊根本不爱她,可还是每晚遣人去问一声。
然而次次期待,终究都被失望给掩埋。
静默中,陆妙歌缓缓抿紧唇:“我知道了。”
一夜无眠。
翌日,天刚亮,陆妙歌就提着一盏参汤去书房找裴知渊。
她不想和裴知渊因为一幅画而心生嫌隙,便决定去与他道歉。
到书房外,陆妙歌正欲抬手敲门。
却听屋内传来裴知渊贴身侍卫的声音:“王爷,王妃昨日在雪地里跪了那么久,怕是伤着身子了,您不去看看吗?”
陆妙歌动作一滞,心中的期待像枝芽似的抽伸。
然而下一瞬,这期待就被裴知渊寂冷的嗓音给狠狠掐断——
“两年前她当众拒婚,让本王颜面尽失,昨日便是跪死,也是活该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