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棠薇听着凌君澈的话，只觉眼眶酸胀，一阵阵不可名状的抽痛从心口处传来。

她听着岳雨柔走了，才缓缓睁开眼。

陆棠薇看见立在床边的凌君澈，忽然移开了视线。

她撑着身子想要坐起，却发现自己没有力气，于是轻轻叫了声：“桑枝。”

“那丫头已经被发卖出府了。”凌君澈冰冷的声音响起。

陆棠薇一惊，不可置信的看向立在床边的人：“为什么？”

凌君澈冷哼一声：“身为一个丫头，连大夫都不会叫，害得你差点没了孩子，留着有什么用。”

陆棠薇忽然滞顿了下，连忙解释道：“不是，不是这样的！”

“是岳雨柔阻拦桑枝找大夫！”

凌君澈眸色沉沉的看着陆棠薇，只觉她愈发面目可憎。

“陆棠薇，你可知救你的大夫是雨柔亲自求来的，你不感谢也就算了，居然还反过来污蔑她。”

话落，凌君澈就直接抬步离开房间。

陆棠薇看着他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，眼底的神色忽然渐渐沉了下去。

偌大的房间里，阳光透过窗户倾泻一地，她却感觉不到任何温度。

很快，雾雨轩就来了新的丫鬟，叫半夏。

陆棠薇和半夏几乎没有交流，即便有时候叫她，都还是会下意识叫成‘桑枝’。

整个雾雨轩都寂静了下来，少有生气。

陆棠薇时常一个人坐在窗边，扶着腹部喃喃自语。

“在这偌大的凌府，我也只有你了……”

这日。

管家带着下人给雾雨轩送来一筐新竹炭。

身为府里的老人，管家看见陆棠薇这样，心中不免觉得有些可怜。

“夫人，您要多保证身体啊。”

陆棠薇苦笑一瞬，岔开话题问道：“桑枝怎么样了？”

管家眼神有些闪躲，支支吾吾的不说话。

陆棠薇心里顿感不妙，竟是要跪下来求管家告知她桑枝的下落。

管家连忙伸手扶住陆棠薇：“桑枝被将军拔了舌头，卖去了烟柳巷。”

陆棠薇顿时如遭雷劈。

烟柳巷是京城著名的烟花风柳之地。

陆棠薇不顾管家阻拦直接冲出府直奔烟柳巷，但还是迟了。

巷里的姑娘告诉陆棠薇：“那小丫头，被卖来的第一天就跳了井，尸体早被拉去了乱葬岗。”

这一刻，陆棠薇的思绪瞬间停止，大脑一片空白。

城外乱葬岗。

陆棠薇像一抹离魂一样在乱葬岗游荡着，浑身又脏又狼狈。

凌君澈找来时，看到的就是陆棠薇不管不顾的跪伏在地上，四处翻找着什么。

他愤怒地上前一把拉起陆棠薇：“陆棠薇，你好大的胆子，竟敢私自跑出府！”

陆棠薇手被拽得生疼，好半晌才回过神来。

“桑枝死了。”她喃喃说。

“桑枝和我一起长大，情同姐妹，我们曾说好以后要送彼此出嫁，看着对方儿孙满堂……”

说到最后，陆棠薇几乎浑身都颤抖着。

凌君澈也是一怔，随即漠然开口。

“不过一个丫头而已，死了就死了。”

陆棠薇如同被当头一棒，她眼里映着这男人冷血的样子，

难以置信的嘶声问：“凌君澈，你当真没有心的吗？”

凌君澈眸色登时一凛：“来人！”

“将军。”

凌君澈看着陆棠薇，一字一句道：“把夫人带回去，不得踏出房门一步！”

“是。”

说罢，凌君澈便头也不回转身离去。

陆棠薇直直的看着凌君澈的背影，一动不动，无声的泪水顺着脸颊留了下来。

蓦的，她想起了少年时读过的那首诗。

——墙头马上遥相顾，一见知君即断肠。

当时不解其意，此刻却正好应景。

她突然笑出了声，笑得却比哭还难看：“凌君澈，原是我错了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