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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章

原本到了门边的脚步声忽而杂乱,而后渐渐远去。

苏云攸握着门把的手在抖,牙关在颤,她的灵魂仿佛都在哆嗦。

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傅宅。

瓢泼大雨浇在身上,她好像分不清冷热。

雨夜下,路好像没有尽头。

等苏云攸再次回过神来,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回了生长了二十多年的小区。

她不敢上楼,只站在树下抬头凝望那熟悉的窗户。

其实一开始,爸爸也高兴她能嫁给傅行州,可家长见面后,陈佩云那一声声瘸子彻底激怒了他。

印象中,爸爸从来没有那样痛心疾首说话。

“苏云攸!我和你妈如珠如宝把你养大,不是让你被人轻贱的,傅家这样的火坑你还要跳进去,以后就别见我这个爸!”

自那以后,爸爸真的没再见她。

他和她断绝关系,连婚宴也没有参加。

苏云攸抬手,想握一握窗户泄下来的灯光:“爸,我错了……”

我想回家。

想像小时候那样被抱一抱,可苏云攸明白,自己现在没有脸见爸爸。

她收回手,失魂落魄离开。

夜渐浓,世界很大,可她好像没有地方避雨。

“滴滴——”,车喇叭声突兀响起。

苏云攸却宛若未闻。

直到车上有人下来,拦住苏云攸着急问:“苏小姐,你的腿不能淋雨,要去哪儿我送你?”

苏云攸脸色苍白如纸,愣愣的盯着来人没有反应。

“苏云攸,你发生什么事了?”

苏云攸的视线终于有了焦距,她认出了来人是自己的主治医生陆锦年,可张了张嘴,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。

陆锦年蹙眉:“我带你去医院!”

苏云攸拼劲力气才挤出两个字:“……我疼。”

陆锦年这才看清,她的伤腿已经肿得红紫,浑身控制不住的发着抖。

陆锦年一惊,将伞收起:“冒犯了,我抱你上车。”

医院。

一剂镇定剂下去,苏云攸昏睡后才止住颤抖。

她昏昏沉沉,宛如掉进深海,苦涩腥咸的海水不断涌入喉间,她奋力向上游,却怎么也摆脱不了窒息。

心口忽然的一阵刺疼,苏云攸猛然惊醒。

她这才发现自己在医院病房,手上正输液,是熟悉的止疼药水。

清醒后,记忆回归。

苏云攸默默拔掉针管,鲜血涌出,可她却没眨一下眼。

她的疼,药水是止不住的,就不浪费陆医生的好心了。

主任办公室。

陆锦年捏着血检报告单,神色难看:“这不可能!苏云攸的腿伤我全程跟着,怎么可能会恶化成骨癌!”

“陆医生,血检是不可能出错的。”

话落,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推开。

陆锦年一抬头,和门外的苏云攸四目相对……

一个小时后。

苏云攸手中的报告单几乎被她捏碎,电话又响起。

她看着那个熟悉的号码,这一次,终于接起。

接听后,就听见一句:“你在哪?”

傅行州语调平静,一点也不像连着打了十八个电话的人。

苏云攸只觉自己又开始发抖,她颤声问:“傅行州,你为什么娶我?”

电话那端一阵沉默。

苏云攸又问:“是因为爱吗?”

傅行州还是沉默。

这沉默是压垮苏云攸最后的稻草,她再也忍不住痛哭。

原来,傅行州娶她,真的只是因为愧疚。

可她要他的愧疚有什么用?

“傅行州,我好羡慕你,有一个一心维护你,关心你的妈妈。”

妈妈两个字,仿佛打开了最不能触碰的开关。

“你知道吗?嫁给你之后,我就只有你了。”

“可从前,我也有疼爱自己的爸妈,如果妈妈还在,她一定不会眼看着爸爸和我断绝关系。”

苏云攸极力忍耐,可声音却依旧破碎:“车祸那天,妈妈原本是陪我去瓦尔纳,去拿国际芭蕾舞比赛的金奖……”

“可她却为了保护我被玻璃刺穿了心脏,她流了好多血……你说,她该有多疼?”

回忆似刀,一字一句,疼得苏云攸心神俱碎。

电话这头,车内的傅行州神情逐渐僵硬,苏云攸的话又传来。

“我好恨那个肇事司机,他让我失去了妈妈,害得我变成了瘸子,他毁了我一辈子的幸福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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