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纷飞，顾希月眼前白茫茫的一片，几乎看不清路。

走了许久，她终于找到了舅妈。

空荡荡的街上，天寒地冻。

吴红霞穿着雨衣，一个人费力的推着绿色环卫车，停下来后，又拿着粗大的扫帚清理地上的垃圾。

雪很大，她雨衣上落得到处都是，远远望过去，整个人像是被白雪覆盖了一样。

“舅妈！”顾希月远远的喊了一声，跑了过去。

吴红霞听到声音转过头，看到顾希月有些生气。

“你来干什么，给你治病不要钱的吗？等会冻病了又要进医院。”

顾希月没有回话，哭着冲向前抱住了舅妈。

吴红霞僵住了，许久才轻轻摸了摸她的头。

两个人在寒风凛冽的晚上拥抱了很久很久。

平淡的日子一天天划过，顾希月再次去医院化疗。

这次，比上次更难受。

药物侵入身体，像成百上千的小虫在骨髓中爬行，嘴里满是苦味，反复呕吐，痛不欲生。

最后，她坚持不住地昏了过去。

顾希月迷迷糊糊醒来时，浑身无力。

还没睁开眼，就听到舅妈带着哭腔的哀求。

“医生，求求你再宽限几天吧，钱我会凑齐的！就算把房子卖了，我砸锅卖铁，我一定会把钱凑齐的！”

“唉，这不是钱的问题，发现的时候……太晚了。”

“砰”！顾希月听到了舅妈跪在地上的声音。

“我求求您，救救我侄女！我求求您了……”

“你这是干什么……我们一定尽力，您快起来。”

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强势的舅妈哭，也是第一次看到舅妈下跪求人。

顾希月感到一股揪心的疼从心口钻了出来。

她紧咬着惨白的下唇，心口攥紧，泪水控制不住的往下流，打湿了枕头。

化疗结束后，顾希月被吴红霞扶着回了家。

院门口。

顾希月看到了大红衣衫喜气洋洋的霍美娟，她大声谈笑着跟街坊邻居说着搬家的事。

顾希月怔住了。

她知道会有这么一天，只是还是难受极了。

吴红霞见到这场景，臭着脸说：“哼，看她那一脸得意的样子。”

她瞅了一眼失落的顾希月。

干巴巴开口：“你进屋坐着，我去给你弄点吃的。”

顾希月点了点头，却站在原地没动。

正当她沉默不语时，霍青云走了出门。

顾希月视线转向他，扯出一个笑，由衷的说：“恭喜。”

霍青云看着她这幅模样，心里莫名的不舒服。

他冷淡的回了一句：“谢谢”。

顾希月仔仔细细地看着这个她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，眼中浮出感伤。

“从小我就清楚，青云哥很优秀，做什么都是最好的，明明跟我就是两个世界的人……但是我还是忍不住向你靠近，总想着跟你多待一会。”

霍青云听着，皱了眉。

顾希月习惯了他对自己的不搭理，苦涩的笑了笑。

“只是我没想到……你会这么快就离开我的世界。”

霍青云烦躁地侧开头，拿出了一张卡，递给了顾希月。

“这是欠你的钱，密码是六个1。”

顾希月看着卡，红了眼，这是自己与他最后的联系了。

她不想接，可是想到舅妈，她收了。

顾希月攥紧了卡，声音颤抖的问：“什么时候搬家？”

霍青云本不想告诉他，但看着她堆满悲伤的眼神，张了张嘴：“新房甲醛还没散尽，一个月后才能好。”

他迟疑一下，自己也不清楚怎么就又说出了口。

“到时候，请你去新房吃饭。”

顾希月笑了笑，说：“好。”

院子里有人喊着霍青云。

他走了，顾希月又一次看着他离开的背影。

阳光照进眼里，顾希月抬起了头，强忍住悲伤。

她不想掉眼泪，可是泪水还是顺着脸颊掉在了地上。

她想很久前从书上看到的一句话：上天不给我的，无论我十指怎样紧扣，仍然走漏。